第004章 在大都会阴影中狂奔的人
海登立刻伸手瞄准，但安洁拉的动作甚至比他更快。她从海登身后伸出纤细的手臂，紧紧捏住兽人挥来的大刀。只听嘎吱一声，那把刀就被扭成了九十度。她的手却毫发无伤。
港口上空的天色犹如空白电视屏幕。
最后还是被打烂半边脸的兽人老大自己打破寂静，他的另外半个脑袋都因惊惧而布满汗珠，
安洁拉甩了甩斧头，看起来并不擅长使用这种东西。她挥动斧头的样子看起来根本不像是在挥动武器，反倒是有点像在锄草或砍树——但是当另一个兽人混混抓着大刀扑过来时，她一斧头就剁掉了兽人的手臂，就像在厨房里切菜一样利落。
但实际上，他留给海登的工作，并不太好。
那些上等人的城区有他们自己定制的气象服务。只要他们花钱，公司就能让他们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是晴天——或者任何他们想要的天气。
“‘信用卡’实际上就是在借债！？”
……
“主人是要我用这个砍人吗？”
今天的新雅图也在下雨。
“你爹在吗——哦，抱歉，你有爹吗？”
这可是真正的“自由职业”。像海登这样有时候喜欢掉书袋的人还会自豪地说，自由职业这个词的语源“freelance”，指的就是中世纪欧洲那些不属于佣兵团的个体户自由佣兵。所以当佣兵正可谓是最古老的“自由职业”。
“不太好啊，托达克老板。”海登回答，也带着一点微笑，“我需要能在月底之前拿到钱的工作。你那边有什么赚大钱的机会吗？”
“啊哈哈！看看这是谁？好久不见啊，海登！”
她的金钱观念和对于银行的概念还真……有趣。
所以海登也打算先别在乎那些，先处理眼前账单的事，
另一方面，海登却也暗暗感到惊讶。他仅仅只是吃了安洁拉做的一顿早餐而已，现在就感觉身体变得完全不一样了。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反应变得更巧，速度变得更快，甚至连一脚踢碎兽人蛋蛋时的动作都比以往更加流畅。这是那些高级食材的效果吗？亦或是安洁拉所具有的特殊力量？
梦境晶片就是这么危险的东西。
老实说，越是听她说话，海登越纳闷她这个ai到底是从哪里变出来的。她说的都是些什么时代的事情了？只可惜就算他问她，安洁拉自己也都不知道答案。她看起来甚至根本就不在乎自己是哪里来的。
吃完早餐之后，海登终于向人工智障解释了一下，她昨天晚上到底花了些什么样的钱。
为了保险起见，海登还是俯身抓起钨合金战斧，用斧柄朝兽人的后脑勺狠狠敲了一下，让他确实昏迷，然后才把战斧丢给跟在身后的安洁拉。
所以这些有毒的酸雨就自然而然跑到其它地方去了。例如贫民窟，例如城市外的荒野。所以新雅图的穷人大部分时候都在淋雨，还要领受令人发颤的太平洋西风。这种天气里，除非你必须讨生活，否则没几个人想要待在室外。
上一秒还在后面思考着什么的安洁拉突然挡到海登面前，以忍者的动态视力都看不清楚的速度挥动手中战斧。两发闪电箭随即被安洁拉啪嚓啪嚓弹回去，撞上兽人小子的脑袋，把他击倒在地。
不隶属于任何组织，没有任何势力会出面保护他们，只依靠自己的技术及知识谋生。那样非常自由──自由得让人害怕。
于是那些把所有的钱都用来买梦境晶片的毒虫们立刻推搡着，翻过兽人混混的尸体逃走了。混乱奔逃中还有些聪明的家伙抓走了兽人的手机，另一个拿走了皮带，还有人带着兽人的靴子跑了。
海登口中称赞，心里却暗暗吃惊。他也可以把这种用手机app放出来的劣质法术轻松弹开，但是直接精准反弹到别人脸上？这可不是在拍动作片啊。
炼金酸雨把浓缩在云中的污染物还给大地，让街道变得更加肮脏。
墙壁被炸开后，海登又伸手指向屋内并念出第二道咒语。魔力宛如炮弹般打到墙壁上，顿时整间房子里都是尖锐细微的爆炸和玻璃被炸碎后的粉末。一个又一个皮包骨的家伙在房间内四散奔逃。
安洁拉并不会什么武术动作。所以她伸出另一只手，很单纯，毫无花俏地朝兽人老大的面门一推。她的动作比魔弹出膛更快，力气比火车头还大。只闻沉闷巨响，四百多斤的兽人老大已被轰飞，撞破墙壁，卡在隔壁房间另一头的大洞里。
“这？啊？啥！？”
另一个兽人小子跳起来向海登表示欢迎。他的手机发出一声爆响，射出两发闪电箭飞向海登的胸口。所以海登扬起手，将意念专注到他左手腕那只刻着卢恩符文的手环上，展开防护罩——但这些闪电箭并没能撞上护罩。
处理完看门的兽人，海登重新打量了一下面前的门。这门很厚，很重，经过防爆和反魔法强化，上面还有灵光检测器，只有在读取到被许可的兽人稳定的灵光时才会打开。投一大笔钱装这扇门的兽人一定以为自己聪明极了。这样的高档门就连海登也很难硬拆。
“嘿，绿鬼！”
矮人牛仔的影像张开双手，摆出一脸亲切地模样，
可惜安洁拉不会愣住。机体运转，她握住大刀的手臂开始施力。兽人老大连忙用他改造过的机械义肢抵抗，却感觉自己仿佛在徒劳抵挡一辆朝他慢慢压过来的火车——他的机械手反而也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绽开裂缝，露出折断的线板。
“最近过得如何？”
现实世界只属于那些高高在上的人。但在梦里，你可以是任何人。管理着数万亿资产的ceo，用百般魔法和装备轰杀敌人的无敌战士，一个让全世界倾慕的大明星……所以这玩意很容易成瘾，成瘾就会让人一天二十四小时抛弃现实，追逐梦境。
所以海登冷笑一声，用法术把门旁边的，这间破烂公寓的水泥墙给炸开了。
我存在金库里的钱全部用来造你了。
“操你！海登！是谁让你闯进我地盘的？”
安洁拉立刻回答：“如果能用于强化主人自己，那金钱当然是用掉才合适。”
“嗯……这个可不行。太拙劣了，不是真正的幸福是不行的。”
于是安洁拉想了想，回答到：“我知道耕作大地，播撒种子，仔细培育，长出作物之后，就可以出售换成钱的；在大地上放牧牛羊，将它们的奶、皮毛和肉出售，也是可以换成钱的；还有将大地出产的金铁木石等各种材料打造成作品出售，当然也都是可以换成钱的。”
一束炽热的火柱立刻从他指尖迸出，正中兽人门卫的鼻子。烈焰炸开，剧痛和冲击让兽人失去平衡。海登趁机冲上前去，塑钢头靴子正中兽人的胯间。于是门卫应声倒下了，就连兽人的粗皮也抵挡不了这种惨无人道的攻击。
要知道，安洁拉的机体身高只有158厘米，看起来白白净净，包裹她纤细肢体的服装还有如婚纱。结果一个两米高的殖装猛|男一刀砍在这妹子身上，自己的刀反而先废了？
你就需要一名都市雇佣兵。
如果你遇到了麻烦，并且正好又不想让警察卷进来；如果你想要找到一批神秘消失的货物，或者想让别人的货物消失；如果有人知道了太多你的事情，有人选错了合作的公司，或者是有人忽然对你没用了。这种时候，你就需要找专业人士来帮你处理。
“海登！你不是都单干的吗！？什么疯子才会把自己改造成这样同时还替你当打手！？”
趁着其他兽人混混被安洁拉剁人如切菜的架势镇住，海登放声高喊：“听着！我只是来砸场子的！其他人不需要死在这！想活的举起手赶紧走！”
考虑到自己现在的经济状况，海登其实也有点想把这些兽人混混搜刮一番，不过……唉，算了。他犯不着和比自己更惨的人抢。
海登说完，刻意抬头，盯着门顶上的隐形魔法眼，
话虽如此，时代毕竟变了。现代的佣兵已经不是在平原战场上挥着大剑对付长矛阵，或者骑马长枪冲击民兵的职业。虽然传统的军事承包商仍然存在，但现代人最需要佣兵的地方是城市，最需要的类型是不留雇佣痕迹而且不走正规途径，完全匿名的都市佣兵。
“也行。但重点是这玩意或许能卖个两百块钱。”
他摆出手枪的手势，喊了一声：“bang！”
海登掏出手机，啪叽啪叽按了两下，选择视频通话。几秒后手机便投射出一个三维影像，显示出一名褐肤矮人露齿微笑。他从头到脚都套着牛仔服，还有一件剪掉袖子的外套，二头肌上甚至有个写着“我爱暴力”的魔法纹身，简直太俗气了。
听完海登的解释，明白刷信用卡实际上就是在借钱之后，安洁拉也终于大吃一惊，甚至第一次显得有些慌乱起来。
兽人只愣了半秒钟。但在他抓向战斗斧之前，海登已经伸出右手，放出食指戒指中积存的魔力。
这就是海登所选择的职业。
因为闯进去把他们揍趴下就是海登的工作。
总体来说，这个街头兽人打手又大又绿，而且一看就很危险。这很好，看门人的首要任务就是看起来比旁边的门吓人。
“小猪，小猪，让我进去，我是大灰狼。”
但是看到这幅景象，看到自己手下的小子们都有些畏缩，那个半身机械化的兽人老大却终于坐不住了。
“confringo！”
门并没有开，当然没有。但海登知道几个房间之外，有一大群兽人正在一边大声抱怨一边到处乱跑，嘴里骂个不停。海登知道这些兽人肯定认出他了。他们以为待在门后很安全，希望能拖延时间，因为他们很害怕。
他破口大骂，从机械义肢里弹出一把大刀，如旋风般杀将过来。
“主人，请让我替您去工作赚钱吧！”
所以海登隔着五米远朝他嚷嚷，
但在场的其他人可不会管这妹子在自言自语个啥。
奇迹般的寂静顿时将四周填满。原本跟着兽人老大想要冲过来的几个兽人小子们全都目瞪口呆，一时间不知所措。
没错。改行去公司当社畜可能会活得更长久。但你该扪心自问，那究竟是种什么样的生活。
“……哎呀？”
“不错。”
“海登！你他马死定了——”
情急之下，兽人老大把脸对准安洁拉，一下子张开的嘴里，竟露出了发射魔弹的枪口！
这些法术足够让每个瘾君子都暂时被拉回现实。他们不断惨叫和尖叫，抱头鼠窜，或是慌张地躲在桌子底下。他们全都穿着破布或廉价的衣服，大部分因为成瘾而双眼通红。几个人皮肤溃烂，不少嘴唇干裂，指甲被咬的坑坑洼洼。六个，八个，十个，全都牙齿发黑，满身污秽，因营养不良骨瘦如柴。
而这也就是海登从大学毕业，从公司辞职之后选择的自由职业。
不过安洁拉对于借债这件事的态度似乎非常严肃，现在甚至已经激动起来，握紧了洁白的小拳头，
“主人请正常行动即可，我会帮主人解决其它问题的。”
这招并不会伤害到墙另一边的兽人。但海登还是想要这么玩，毕竟你只有一次机会可以给人第一印象。
这画面简直要让人质疑，到底谁才是机器人。
被称作托达克的矮人牛仔立刻摊开手掌：“当然！amigo（朋友），你可是海湾区最好的独狼了。最近我这里只有一些被刀子抵着都会害怕的小混混，怎么可能没有给你留下好工作？”
“你说的话，不能完全算错，只可惜时代已经变了，孩子。”
兽人老大懵住了。
“主人和-图-书，他们是不是在使用什么奇怪的魔法？”
“原来使用信用卡就是在和银行借债……我还以为银行是那种把金币存进金库，每年收保管费的地方呢……”
安洁拉好奇地问，举重若轻地挥舞了一下十公斤重的战斧。
“现在已经没有耕作自己田地的农民，也没有自己放牧牛羊的牧民。工匠倒是还有，但大部分也都是苦哈哈被公司剥削的角色。”
“但借钱和直接用钱是不一样的。既然让主人背负了那么大的债务，那我就必须要想办法偿还！”
不过海登没直接把这句话说出来。他只是有些好奇地问：“如果是我已经有的钱就可以随便花了吗？”
看到他们的样子，安洁拉眨了眨眼睛，
即使在这个吸草合法的该死的美洲联邦，生产运输与贩卖梦境晶片也依然是绝对违禁的行为。不过，它确实是种好赚的生意。
“非常抱歉，主人，我还以为昨天我用的是您已经有的钱。如果我知道是借债的话，绝对不会那么做的！”
安洁拉盯着慌乱的瘾君子们，翡翠制成的双眼调适了好几次，像是在解析什么。
他们是接受非法的雇佣，在阴谋蠢动的大都会暗影中狂奔的人。
看来海登需要教教她这个世界是什么样子的。
然而海登听完她这番话，却反问：“你知道什么工作可以赚钱吗？”
安洁拉却还不能充分理解他到底在说什么，一脸呆萌。
海登点头，回答很简短：“梦境晶片。他们在做梦。”
“很好，安洁拉。我就让你看看我是做什么工作赚钱的。你刷掉的钱，月底之前得帮我都赚回来。”
在这破公寓房间后面的桌子旁，有一个特别大，特别绿，而且半边身体都换成机械义肢的街头兽人老大，正用他愤怒的眼睛注视着门口，怒视着海登。
“操！”
一个蠢蛋，贴上晶片，坐在那里，双眼紧闭，品尝虚假的食物，抚摸虚假的女人，施放虚假的法术，体验虚假的生活，活在梦里，这很不安全。
海湾区的角落里，一栋破破烂烂的廉租楼外面，现在就站着这样一个兽人。他全身都是合成皮革，肩膀很宽，看不见脖子，手臂可及的位置放着一把钨合金战斧。虽然看起来野蛮而原始，但经过奥术强化的冷兵器在正确的人手里其实比半吊子魔法更加致命。